本来陆尘听别人的八卦听着挺欢实的,就差搬个小马扎,磕上一把瓜子了。

    可是现在,就听到自己的八卦了?

    贫道有孩子?

    造谣也不知道造个靠谱点的吗!

    陆尘神念一动,想要看看是谁在造自己的谣,结果却发现自己的神念在这里却被压制了许多。

    “能压制一般元神真人的阵法……好大的手笔。”

    心中虽然这样想着,可陆尘却并没有太过在意。

    谢家是大家族,还是名副其实的大阀门,南朝王谢袁萧四大盛门中排名第二,甚至于很多年就有‘王谢’并称的年月。

    王家自然是现在占据了四大宰相其中之二的琅琊王氏。

    而谢家能与之齐头并进,自然也差不了多少。

    作为传承了数百年的大家族,有修行界的传承也不足为奇。

    建康没有阵法,因为那里有王朝气运金龙存在,一切超凡都要收敛锋芒。

    而这里可没有王朝气运在,大家族建立阵法,守护自己的安全,也就在情理之中了。

    要不然的话,一些邪派修行者,早就将所谓的世家大族玩弄于鼓掌之间了。

    但是,这种阵法却无法将陆尘完全压制,顶多是有些限制他的元神与法术的发挥罢了。

    元神感应了一圈后,陆尘惊奇的发现,单单是元神真人就足有三尊之多,其中一尊还在地底之下!

    很明显,那尊元神修行者,便是谢家的底蕴了。

    虽然这些元神真人一个比一个弱,元神强度最强的也比不过殳季真的一半,最弱的甚至于比法师境修行者的神魂强不了多少,元神杂质很多,散发着阴冷的气息,很明显走的不是什么正路子,应该是掺和了巫鬼道的修行法门。

    不过,能有如此多的元神真人与法师境修行者聚集,足以说明这个聚会的级别是极其高的了。

    并且在场的除了元神真人之外,通了天地之桥的法师,更是有着超过双手手指指数了!

    至于炼师那就更多了,单单只是院子之内的炼师,就足有五十多名,身旁的陆琳,陆修静,孙游岳也是其中之一。

    所谓的‘陆少天师’也在其中。

    陆尘很快便找到了‘陆少天师’的神鹰,那是一名年轻俊美的的青衣道人,正在一个角落里面静思打坐。

    路过的一些侍女都会不由自主的停下来脚步,脸红的打量一番。

    可是无人敢上前搭话,好似打扰他都似是一种罪过一样。

    念叨他的人,便是不远处的几名年轻人,其中一名年轻胖子正在与几名贵公子指着那年轻道人说着‘陆少天师’云云。

    这才让陆尘锁定了这个所谓的‘陆少天师’。

    而陆尘也知晓为何这个年轻人会被称之为‘陆少天师’了。

    无他,修为确实不错,炼师圆满的修为,和陆修静都相差无几了。

    根基上也十分的扎实,法力清幽,带有上清派的气息,乃是《上清大洞真经》之上记载的三十九种修行法中的其中一种。

    ‘还真的是上清派的嫡传?’

    陆尘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殳季真。

    后者此时也将目光看向了那名年轻道人,却只是皱着眉头,给陆尘传音道:“道主,老道没有见过此子。不过,老道当初与许黄民相斗的时候,许多上清派元老们都不掺和,纷纷出走,此子可能是某一支的吧……”

    殳季真与许黄民争夺的是上清派嫡传主支,是青要紫书《上清大洞真经》以及九老仙都印。

    而上清派可不只是他们这两支,只是大多数的上清派支脉都站好了队。

    还有一部分跟着许穆创建上清派的老人其实并没有站队,而是脱离了主支,远离矛盾中心区。

    “陆少天师是怎么一回事?”

    陆尘声音平淡,殳季真却不敢怠慢,继续道:“老道早就已经吩咐过茅山弟子,以上清玄坛传音诸脉,让其知晓主脉已合的消息,这人虽然是修行的上清正法之一,可是却没有融合符箓,应该是在外游历的弟子之一,不知内情,要不,老道去问上一问?”

    “不用了,顺其自然。”

    陆尘也想看看这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,才敢冒充他的儿子。

    而且还是嫡长子!

    当然了,这人修为不弱,资质也好上不少,气机也是清纯,代表着其人不是什么邪道,若是有阴暗心思,也修不出这么精粹的清气来。

    这让他心中的怒气也悄然消减了三分。

    陆尘心中一动,又问道:“上清派可有陆姓的元老?”

    殳季真脑海里面仔细想了一遍自己知晓的上清元老的名号后,回音道:“未曾有过。”

    陆尘微微点头。

    殳季真见状也便不说话了,他已经明白陆尘的意思了,就是想要看看这个上清弟子冒充‘陆天师之子’是无意的,还是有意的。

    这会对他的处理方式有所改变。

    而这个时候,朱友鹏对着远处的年轻胖子喊了一声。

    那个年轻胖子便脱离了人群,朝着众人的方向走来。

    “父亲。”

    “安期,这是你陆伯父,你陆世兄,还有这几位上清派的高人。陆兄,这便是犬子朱安期。”朱友鹏介绍道。

    “朱安期,见过陆伯父,陆世兄,见过几位道长。”

    朱安期虽然胖,但是为人处世方面却没有岔子,对着几人一番行礼,还颇举大家风范。

    陆琳看着朱安期的姿态,总感觉有些眼熟,好奇的对着朱友鹏问道:“世侄儿这是去哪里修行过武艺吗?”

    朱友鹏脸上绽放出笑容,笑道:“呵呵,这都被陆兄看出来了?我东迁朱家,不是无根苗裔,本是吴郡朱家之分支,安期自小便有练武天赋,被主脉吸纳过去修行过武艺,曾被龄石大帅亲自训导过,现在已被丰城县候吸纳入族谱了。”

    陆琳脸色僵硬了片刻,但还是强笑着拱手道:“恭喜朱兄得偿所愿,归入主支啊。”

    吴郡朱家,这也是一个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大家族了,不比他陆家弱。

    朱家上一代的朱龄石,朱超石兄弟二人,更是刘裕身为太尉之时的麾下大将,朱龄石更是担任过元帅职,多次获功,只是时运不济,兄弟两人在刘宋建立前夕战死沙场。

    不过刘裕也没亏待了朱家,现如今的朱家家主便是朱龄石之子,有爵丰城县候,乃是正儿八经的开国贵族之一。

    而朱友鹏是吴郡朱家的分支之一,这是陆琳没有想到的事情。

    陆家以文而立足,而朱家则是以武而立家,祖上为吴国大将朱桓、朱据、朱异,在吴国时期便是世家大族,因为以吴郡为根基,手中都有兵权,一直以来都是后来的王朝所拉拢的对象,不再围绕在孙家周围了,不过也会参加一些孙家具备的宴会上。

    他看着朱安期的姿态熟悉的原因,便是因为朱家因为为武人,大体的行礼虽然类似,可也有着一些简单的小手势来表明自己的出身。

    朱家毕竟是兵武大家,一个圈子里面的行礼手势,大家一认就能认的出来,哪怕是产生误会,一行礼之后,也不会动手太过而伤了和气。

    陆琳此时再看朱友鹏脸上的笑容,好似写着‘我朱家不是暴发户,也是有底蕴的,不比你陆家差!’的字样

    看着陆琳的样子,朱友鹏脸上笑意更盛了,好似一朵盛开的菊花,随即对着朱安期道:“安期,陆少天师可有空闲?这不这两位道长也是上清派的高人,说不定便与陆少天师认识呢。”

    朱安期脸上露出淡淡笑容道:“孩儿这便去向陆少天师请示一声,几位稍后。”

    后面几个字是对陆尘与殳季真说的。

    陆尘点头,让其自去便可。

    “道主,我们上清派的支脉都已经被通知到位了,都知道您的名号,若是被认出来的话……”

    殳季真给陆尘传音,他有些担心这种场合下若是暴露了陆尘的身份,会打扰陆尘,他是知道陆尘的性子的,是不喜欢被打扰的。

    “不必。”

    陆尘回音道。

    认出来也无妨,让人们知道他这位陆天师和陆家有关系,也能让陆家日后好过一些。

    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之一。

    朱安期来到了那个‘陆天师之子’的身旁,恭敬的稽首询问过后,陆天师之子点了点头,起身后,随着朱安期朝着几人走来。

    “贫道陆兴道,见过两位道友。”

    陆兴道率先自我介绍。

    陆尘稽首:“贫道如尘。”

    “殳季真。”

    殳季真的语气有些僵硬,刚才离得远,他没有看清楚,可是现在,他却看清楚了,这个陆兴道的样子,和他记忆中的一人十分相似。

    陆兴道脑海中回忆了一番,从来未曾听自家父亲说过上清派有这两个名字的高人。

    本来有些提溜起来的心也悄然放了下去,他脸上露出笑容道:“不知道两位是哪一支的师兄?”

    陆尘给殳季真传音,让他随便编一个,论对上清派各个支脉的了解,殳季真肯定是专业的。

    这人不知道‘如尘真君’的名号,那显然没有接到上清玄坛的消息的人。

    殳季真便道:“杨羲祖师一脉。”

    “哦,原来是二代祖师之传人。”

    陆兴道神色恭敬的稽首,可是心中却越加的放心了。

    上清派的开派祖师是魏华存,乃第一代祖师,而且没有传人。

    二代祖师便是杨曦。

    只不过,杨曦这个二代祖师的名头是有水分的,是三代祖师许穆废掉前废二代祖师华乔之后,才将杨曦推上去担任二代祖师的。

    所以上清派真正的主力,都要是许家传下去的,而二代祖师杨曦的传承,都是一些散脉,不入主支。

    陆兴道开心的事情,就是殳季真故意让他如此以为的,他立马道:“听说陆少天师乃是我上清派当代道主的嫡长子?”

    陆兴道连连摇头:“我道家哪里有嫡长子这样的名号?只不过世人不知我道门清雅无为,胡乱扣的帽子而已……不过,家父确实是我上清派当代道主。”

    殳季真当场心都凉了半截,他不死心的道:“老道观道友与老道故人相似……不知令尊道号,可为灵言?”

    陆兴道瞬间就呆愣在了当场。

    他看着殳季真的神色极为的震惊,震惊过后,便带有几分尴尬,连声道:“额,没错,家父之道号,便是灵言,前辈见过家父?”

    他心头的大石头又瞬间提了起来。

    他父亲可不姓陆!

    殳季真嘴角抽搐,声音有些僵硬道:“没,只是听说过……”

    他还想要说些什么,可却又不好意思说,扭头看向了陆尘,传音:“道主,这人……是老道之侄儿……侄女。”

    没错,面前的所谓陆天师之嫡长子的陆少天师,是女扮男装假扮的!

    所以长相偏向于柔美。

    只不过她身上有着伪装自身的法宝存在,所以常人看不出来。

    不过却挡不住而殳季真与陆尘这种元神真人的眼睛。

    陆尘目光诡异的看着殳季真:“伱的意思是说,你侄女冒充贫道的儿子?”

    “此事……此事定有误会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殳季真心头也是紧张万分,迅速将事情说了一遍。

    他本有一位兄长,名叫王灵言,乃是与他一同拜入上清道的,只是他兄长的修行天份并不高深,而且对于许家也忠心耿耿。

    在他在茅山掀起‘倒许大计’之后,他兄长为了忠义两全,选择了置之不理,脱离了主支,遁入山林,隐世修行去了。

    “呵呵,为了忠义两全,所以选择置之不理?你兄长可是好高深的理解能力啊。”陆尘语气还是轻飘飘的。

    殳季真却是被吓得脸上都有一些冷汗流出来了,动作也有些踌躇不定。

    这若是其他人,他处置也就处置了。

    可是面前这人是他亲侄女!

    要他如何能够下的去手!?

    而他的这份姿态,落在了陆琳与朱友鹏的眼中,却是下属见到了上司的表现。

    朱友鹏笑道:“有朋自远方来,不亦乐乎,陆兄,少天师与两位道长既然都是同门,那我等便一同落座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

    陆琳有些难受。

    自家落在了下风,他现在只想离朱友鹏远远待得。

    陆兴道看了一眼殳季真,正想说着‘不用’的话,可是下一秒,朱安期便道:“今日还有论道之事,少天师与两位道长在一起,也可以为上清派壮壮威势。”

    “可。”

    陆尘看了陆兴道一眼,微微点头:“与少天师一起,乃是我等的福分。”

    他的语气略带深意,殳季真则是冷汗流的更快了,只求自家侄女一会可不要丢了他们茅山上清的脸面。

    陆兴道见状,也只能将剩下的话吞回了肚子里面,神色略显高傲的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虽然他有些担忧殳季真知晓他的真正身份,可是他父亲早在二十多年前便离开了上清,独自隐居修行。

    而且道士之间大多都说道号,姓氏加不加的也不一定。

    二代祖师的传人哪怕是认识自家父亲,或许也不记着自家父亲真正的名号了。

    不过,为了以防万一,她还是说道:“两位师兄,贫道听说有人对我上清派口出狂言,说我上清无人,内部混乱,说家父无有故事,乃是小人得道,故而才前来一辨,两位道友能助威,贫道也是感激不尽。”

    她这话就是再打补丁了。

    她话里面的意思便是我来此是为了给上清派正名的,你们可不要揭我的短啊,我是为了上清派号。

    哪怕是殳季真真的知道她父亲不是真正的上清派当代道主陆天师,可看在同为上清派的面子上,也能给她留几分薄面。

    殳季真闻言不尽心中松了一口气,还好,还好。

    侄女不是为了吹牛装威风装的道主嫡子,而是为了给上清派正名才装的。

    他不禁观察了一下陆尘的脸色,只是后者的神色一直平淡如水的样子。

    他心头又不禁提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是了,哪怕是为了给上清派正名,也不应该伪装天师之子才对。

    心思又不禁变得七上八下起来,只求自家侄女一会可不要搞出一些事端出来。

    要不然,哪怕是他也真的没有办法交代了。

    而就在此时,就听得有人一声高呼:“谢公来了!”

    本来还三五成群的人群瞬间便炸开了锅。

    一股脑的全部朝着一个方向看去,只见黑压压的一群人顺着走廊庭落,在一名名仆从侍女的躬身引路之下,朝着院子内行来。

    “哪里哪里?”

    “啊!那就是弘微公!我在建康的时候见过一面,他身边的孩童,便是弘微公的孩子,庄公子。我还参加过庄公子的白日宴呢!”

    “灵运公,乘伯公,宣远公,宣镜公,明远公……这……这是谢家的各位大人们都来了啊!”

    “后面的也都是谢家的各位公子们,好一派门庭兴旺之势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无数窃窃私语声响起,羡慕的无以复加。

    谢家虽然在上一代经历了孙恩之祸,又经历了谢混、谢晦之祸,不知道死了多少的家族俊才。

    可是哪怕是如此,谢家能够传家的,有名有姓的家族成员还是有着许多的。

    谢灵运,世人称赞的顶流文人模范之一,谢乘伯,庐陵郡公,谢宣镜,司空长吏,谢宣远,本是谢晦之兄,因为兄弟造反,所以请辞在家,可也是有名望的文人……最后便是谢弘微,当代谢家家主,当过侍中宰相,以太子右卫率致仕。

    在文帝即位之初,他担任黄门侍郎,和王华、王昙首、殷景仁、刘湛,号称五臣,值得一说的事,他和刘湛还是表兄弟,刘湛能成为宰相,也是有着谢家的推手在。

    谢家众人的名字,都是世人不知道听说了多少遍的名字。

    而他们后面的谢家俊才更是不知有多少个,其中有许多人都已经展露头角了。

    随便拿出来了一个,都够的上普通人的家里面祖坟上冒青烟的那种了。

    哪怕是陆琳与朱友鹏之流见了,也都无比艳羡。

    自家若是能有谢家一半之威望,都能谢天谢地了。

    “南阳刘普明,见过弘微公。”

    随着有人九十度躬身行礼,无数人都涌上前来,来不及整理混乱的衣冠,开始自报家门,也不管谢弘微能不能记得住,直接躬身行礼。

    趋炎附势也好,谄媚奉承也罢,只要能让谢家人记住自己的名字,那就不白来这一次!

    谢弘微脸色有些苍白,一手领着眼中闪烁着好奇神色的儿子谢庄,微笑对着他行礼的人点头。

    至于后方的谢家人,也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事情。

    谢家作为南朝最声名显赫的家族,甚至于连皇帝都要避让三分,刘裕上台的时候,都要对谢家报以敬意,陈郡太守的职务更是没有外人敢去担任,一直都是谢家人派人管理。

    这就是姿态!

    这就是权利!

    三吴之地,便是犹如谢家这样的世家门阀的自留地,哪怕是皇权都要往后排一排!

    就在众人见礼之时,四面八方出来了不知道多少的仆从出来,迅速将混乱的场地清扫一番,整理出来了一大片的空地。

    随即又有新一批的仆从将一份份的桌子抬了出来,按照到场宾客的数量,以及地位高低,码放的整整齐齐。

    随即一名名仆从上前,认准自己所找到的人,将其引领到各自的位置上。

    陆琳与朱友鹏两人也被两名仆从找到。

    “我们一起便可以了。”朱友鹏笑着对仆从说道。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

    仆从与另外一名仆从对视了一眼,脸上有男色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朱友鹏疑惑问道。

    仆从急忙道:“朱大人见谅,朱家的坐席在第一列,而陆家……在第三列,若是变动的话……”

    他神色为难。

    各家的到场之人的坐席层次高低,是早就整理在册的。

    每一个位置都是安排好的。

    同列之间还好调换一下,可是一个第一列,一个第三列,是真的不好调换。

    毕竟第一列坐席上的,那都是名门望族,现在去调换,肯定是来不及的,而且也不能因为朱友鹏的一句话,就给陆家上调两个档次。

    真要这个干了,其他人也有样学样了可怎么办?

    这已经不是难办了,而是不能办!

    这都是不成文的规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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