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芒种已过,夏天的气息接踵而至,比起田野乡间农民忙碌的身影,伏命城里的官商店家要好上太多,起码不受风吹日晒,身上还穿着特殊材质打造的抗炎热衣物。
伏命城临近深渊大坑,也是大麟王朝最南边的都城。
四周交通商道并不便利,但城内生活水平仍是比城外那座四通八达的小镇好上百倍。
城内一条热闹街上,一位身着黄色绸缎的富贵老爷推开府门,春光满面的脸上透着欣喜。
原来是自家夫人怀胎九月,胎像一直很稳定。
自从夫人怀孕以来,这位诚心老爷四处求神拜佛,只愿母子平安。早在几月前老爷请来几位有名道人,连算三签。
第一签:大伏龙命,说的是孩子将亲手抓住命运,不被天道左右。
第二签:灵胎神动,说的是孩子为大仙人转世,有极高气运。
第三签:紫气东来,卦书中也没有过多记载,从古至今紫气东来的异象也只在白袍剑仙的紫气剑下出来过。
不过为了银子,几位道人互相使了眼色,只说是大祥瑞的吉象,这可把老爷哄的开心坏了,赏了好几两黄金。
老爷姓陈,祖祖辈辈都是本地人,又因为老爷出生时俊美无比,所以单名一个俊字。
陈俊从老一辈接下陈家也不过十几年,却把老旧的管理制度大改,陈家家业也在十几年来蒸蒸日上,早在伏命城中排上前十。
“陈老爷早上好。”过往的小商贩一一向陈俊道早安。
温和亲民的陈俊一一回应。
这些小商小贩与陈家保持着相辅相成的关系,不能说缺一不可,起码陈家小半的买卖生意都与其有关。
当然陈俊是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。
陈府不远处,一个弓背老头推着车缓缓驶来,他看了眼陈俊,又看了眼陈府门匾,不慢不急的离开。
这位弓背老头生活在伏命城最边缘的小角落,听说以城墙为柱,用许多大竹叶盖出一座小屋。
平时总会推着商车,买些自己捣鼓的小玩意。
小玩意稀奇古怪,大多是泥塑品,捏的都是书上不曾记载过得神仙佛妖。
老头出摊时都会经过陈府,并且每一次路过时陈家老爷都站在陈府门口。一次两次陈俊以为是他故意为之,想跟陈家有些偶遇之缘。
可每次老头都只是默默看两眼,便又推着车低头离开了,陈俊每次都是疑惑的目送老头离开。
这一次也许是忍不住了,陈老爷快步走到老头货车旁,温声道:“老先生为何每次路过陈府都不打招呼呢?”
老头停下货车,笑道:“你又如何知道我是‘先生’的。”
陈俊一愣,先生通常都是称呼极其博学的学者,或是一门技术精通之人。也不知为什么,对老头第一句称呼便是老先生,大概由心而发。
弓背老头挺了挺背,笑呵呵道:“这几日天兆吉象,陈老爷家也许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也说不定。”
说罢,老头推着车走向商贩密集的伏龙街。
陈俊有些摸不着头脑,可总感觉刚刚接近老头时心境有不同的变化,就像是许多年前自己还是少年时听那位先生讲课时一样。
他微微鞠躬,目送老头离开。
芒种后第三天,天雷涌动,这是今年初夏第一道雷,仙人观天象,绵延百里的雷云正中心便是伏命城。
这如同并天境破境雷劫的庞大雷云,苍茫洲已有百年没见过了,应天府屋檐上,一人直立,身穿腾龙官服,他仰望雷云。
第一道闪电划破天际,随后便是惊雷声与磅礴大雨。
他沐浴着大雨,全身心投入到这场洗涤。
第二道雷宛如雷龙,直直劈向西边灵云宗。
雷电落地之时,轰鸣整座灵云宗,小童鎏雷仍在等待灵云祖师归来。而那灵池中的金色果实顺着地脉,贪婪的吸收着这道雷龙的全部。
仔细看去,果实上的那道血丝早已分离。
那绵延百里的雷云,骤然凝聚成风暴状态,而风暴的中心,对应着应天府屋檐上的那个男子。
男子昂然挺立,神情中皆是止不住的兴奋。
这场雷劫过后,大麟王朝将会多出一位八境并天,整个苍茫洲才会真正正视这个新兴王朝。
轰隆隆,轰隆隆。
一道又一道雷劫接踵而至。
男子一脚蹬着屋檐,飞向迎面而来的雷劫。
他要让整个苍茫洲的仙人看到这场精彩的渡劫,看到南方人的强大!
一道又一道雷劫劈在男子身上,打碎腾龙官服留下一道道火痕,一次又一次的雷电灌满全身,能清晰听到噼里啪啦的响声。
他毫不畏惧,仍然以均速飞向那风暴雷云。
直到他飞到雷云的正下方时,雷云遮蔽的范围外都能看到他的身影。
男子直面雷劫,如果对方可以说话,他多想问问,自己现在是否有资格,做百年来的第一并天境。
雷云内部轰鸣依旧,似乎在回应男子。一股光亮从雷云内部爆出,最后一道雷劫化身雷龙,吼叫着冲向男子。
男子睁大眼睛,两只手抵住雷龙,就这样男子与雷龙前端融为一体,直径冲向地面。
整座应天府被夷为平地。
待灰尘散去,大麟皇城的人们向那曾是应天府的大坑看去时。
满身雷痕的男子抱着一把没有剑鞘的剑,他闭着眼睛呼吸平稳。
男子缓缓睁开眼睛,一片白色,他看不见了!
不过瞎了而已,男子满不在乎,拿起手中长剑,仔细抚摸着这把充满天道雷法的神兵。
那一刻,他好像触摸到了天道。
雷劫过后,雷云散去,自东方吹起一股不知名的紫气,由东向南,紫气笼罩整个临渊界,就如当年一般。
南方伏命城中,陈府内,一位接生婆抱着刚出生就不哭不闹的婴儿,边跑边喊:“天佑陈家,是个男孩!”
“天佑陈家,是个男孩!”
陈俊神情激动,赶忙迎着接生婆将婴儿接过,端详孩子的样貌,心中欣喜万分,“不愧是自己的孩子,与自己当年一模一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