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然,也就苏钰这么以为。

围观的大伙,表情皆是一言难尽。

苏知青,莫不是脑子被驴踢了,有病?

乡下人大多心眼直,不讲什么虚头巴脑的,有疑惑直接开问。

“苏知青,你这点头又摇头又扭腰的,弄啥里?”

“是唱戏吗?”

“别说,虽然还没唱起来,但是苏知青扭的,确实像那么回事。”

苏钰嘴角的笑意僵住,面色也染上几分不自然。

他出来急,忘带书本了,不然此时该是他捧着一本书,在树下,好吧,没有树,这点忽略不计,神情专注又眉目温柔的诵读书本。

一群没见识的土鳖,什么也不懂。

他哪是既点头又摇头又扭腰?

还戏子?

那种供人取乐的货色,怎配与他相提并论?

书上讲了,从前陌上如玉的学者,读书时都是这番做派,他这是谦谦君子之风。

苏钰内心狠狠鄙夷了一番无知的乡下人,骨子里属于读书的优越感又冒了出来。

他神情蔑视,甚至不屑跟这群啥也不懂的大老粗解释什么,毕竟他也不觉得他们能听懂。

自始至终,苏钰的目标就只有谢娇娇,他要谢娇娇明白,他这只高高在上的白天鹅,可不是江野那臭水沟里的癞蛤蟆比得上的。

忽视掉周围的指指点点,苏钰清清嗓子,开口背诵出书本记载的晦涩难懂的句子。

“人之初,性本善,性相近,习相远”

“苏知青,这是说的啥?”

“弯弯绕绕的,俺听不懂。”

“听着像念经,苏知青不会是想不开要出家当和尚?”

和尚?

专注展现自身魅力的苏钰,听到村里人离谱的猜测,差点没把舌尖咬破,脸上温润的神情微微扭曲。

人群中,议论声仍在继续。

“奶,啥是和尚?我能当和尚吗?”

“哎呦,奶的乖孙,这可要不得。当和尚,那可是不能娶媳妇,也只有傻子才会当。”

“奶,我不傻,我不当和尚,我要娶媳妇。”

“哈哈哈哈哈!”

童稚的言语,引得大家哄笑出声。

那响亮的笑声,宛如一个又一个巴掌,狠狠甩在苏钰脸上。

苏钰崩不住了,接连背错好几个字词。

“错了,错了!”

只顾着吃惊的男知青们,一个没留神,便叫李建业跳了出来。

“是养不教,父之过,而非养不教,母之过。”

“还有,教不严,师之惰,才不是什么教不起,师之责。”

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领域,被如此打脸,偏李建业说的还都是对的,苏钰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,确实是他心神大乱背错了。

苏钰盯着李建业,面容阴沉的能滴出墨汁。

“你瞪我,也没用。”

李建业一点也不怕苏钰阴鹜的视线,就苏钰的弱鸡身板,再来两个都不是他的对手。

刘念念上学的时候,基本就是混日子,所谓的好成绩也全是谢娇娇的,根本不是她的。

所以,她也不知道李建业和苏钰谁说的对。

但是她知道,在学校的苏钰成绩确实很好,是名副其实的书呆子。

可李建业瞧着说的信誓旦旦,神情也不似作假。

难以分辨真假,叫想要帮忙的刘念念有些为难。

倏地,刘念念想到什么。

她瞄了眼,其他闷不作声的知青们,和一脸懵的村民们,顿时有了主意。

“李知青,或许你记错了。”刘念念上前:“我虽然跟苏知青不熟,但我们是在一个学校的,苏知青成绩很好,记忆力更是老师们夸奖过的,所以他应该不会出错。”

看着困窘时刻,挺身而出,毅然决然站到自己身边的刘念念,苏钰不由感动,看向刘念念的眸子,比以往更加深情。

念念,她

竟为他做到这种地步!

她明明那么一个骄傲的人,却为了他说谎,在众人面前护住他的自尊,像是高高在上的仙子,为了他不惜放弃所有,甘心下凡,以纤细孱弱之躯,为他灰暗的世间,照进一束光。

这样清高满腹才华却独独为苏钰破例的刘念念,一边满足着苏钰身为文化人的追求,一边又满足他内心深处掩埋极深的大男子主义,叫苏钰如何不爱?

“笑话!”

老子屁股快被打烂才记住的东西,怎么可能有错?

李建业对着刘念念狂风暴雨,一顿火力输出。

“听闻,刘知青也是高中毕业,而且成绩常年班级第一,怎么连谁真谁假,都分辨不出来?”

“莫不是这成绩是假的?所以刘知青才大言不惭说出令人笑掉大牙的话?”

不得不说,李建业虽嘴直又呛人,但却莫名的准。

刘念念面色不由一白,双手情不自禁扯着衣角,眼底蓄起水雾。

“刘知青,我,我就是发表了一下看法,你,你怎能如此羞辱我?”

“而且,我也没说谁对谁错”

想到这,刘念念不由庆幸,刚才多长了个心眼,没有直接以自己的学识,帮苏钰证明。

“你别哭哭唧唧!我又没怎么着你。”

李建业看不惯刘念念这副要哭不哭的样子,整得跟他欺负她一样。

“李知青,我,我”

“行了,我知道你成绩是假的,不用说了。”

“这知青多,有真材实料的,我不问你了。”

李建业直白给刘念念拍板定罪的话,叫刘念念差点没把牙口咬碎,眼眶蓄起的泪水也控制不住的流出,原是装装样子,这会儿倒叫李建业硬生生给气哭了。

苏钰看见了,心疼的不行,但却跟木头一样杵在原地,没有半分挺身而出与李建业争辩的意思。

他心底里想着:念念,先委屈你吸引火力了,他是男人,不能没面子。

刘念念余光瞥见苏钰的神情,十分了解他为人她,一看便知苏钰在打什么主意,不由气的更狠,眼泪掉的也更凶了。

若非看在苏钰还有用的份上,她脑子就被狗吃了,也不会帮他。

“你们说,我跟苏知青谁说的对?”

李建业转头将矛头对准看戏的男女知青们。

谁对?那还用说,当然是李建业。

但是

众知青齐齐看了眼谢娇娇,然后违心开口。

过不了良心那一关的说:“我不知道。”

想巴结苏钰的说:“应该是苏知青吧?”

李建业既不解,又控制不住升起火气。

就在此时,一道与他们截然不同的答案,在身后响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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