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宛国国都,贵山城城门大开。

仆朋背对城门,策马向汉商队狂奔,听着耳后的马踏地声,估摸着最少有一百五十骑兵,

给他惊得须发倒立,

忍不住骂道,

“他娘的!疯了?!敢抢大汉商队!”

高不识将商队向后驱赶,商队绵延千步,费了半天劲,才堪堪把商队掉头,

抽空回头瞅一眼,大宛国骑兵都快奔袭到脸前了,再看到苏大人持节立在那纹丝不动,高不识招呼一嗓子,

“把酒全砸了!快!”

转身又手脚并用,爬上沙地坡,拉住苏武,

急声道,

“苏大人快跑!您可万万不能出事啊!”

苏武目视前方,手持旌节,纹丝不动,

冷声道,

“苏武能跑!汉使能跑吗?!!”

“也犯不着把命搭在这啊!”

高不识想来硬的,把苏大人抱起,可看到大汉旌节后,兀得怔住了,

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不多,但确实存在!

眨眼间,仆朋奔马冲过来,先发先至,足甩开了大宛骑兵百十步的距离,

要知道,大宛骑兵所骑的都是汗血马,而仆朋只是一匹普通良马,

能随军霍去病的校尉,骑术都是佼佼!

“老高!愣着干什么呢!

苏大人,快上马!”

三人身后响起了刺耳的酒坛砸碎声,汉商队第一时间执行了高不识的军令,把酒都给砸了!

白色发黄的酒水撒了一地,熨进沙窝里,被沙漠喝了个干净,顷刻间,酒香四溢,沁人心脾!

见苏武、高不识有异,仆朋抬眼望向旌节,三人心有灵犀,

唰得一声,仆朋抽出汉剑,望向高不识,忍不住用粗口吼道,

“还他娘的不上马等什么呢?!”

高不识反应过来,眼中杀光闪烁,翻身上马,抽出汉剑,

两汉骑,死护在大汉旌节前!

不走?那就杀!

大宛将军蝉封,一看到汉人开始砸酒,将马腹夹得更紧,

“别闹出人命!抢!”

一百五十骑兵,全部散开,特意躲开苏武三人,向着汉商队直包抄过去,

仆朋在心中暗松口气,他不怕死,他怕苏武死在这,

李敢那么抠门的人,为了让自己照顾苏武,特意把珍藏的贡酒都拿出来了,骠骑营亲如兄弟,自己这个当叔的要是没护好苏武,也没脸回去了!

确认苏武毫发无损后,仆朋连气都没喘匀,耳边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,

回头望去,只见大宛骑兵拿得全不是利器,而是铜棒,是有意为之,正驱马持棒将商队兄弟们抽倒在地,

仆朋瞋目欲裂,将佩剑扔掉,抽出劲弓,撵箭搭上,

拍马直冲出去,

“老高,护着苏大人!”

大宛将军蝉封喝道,

“抢酒!抢钱!”

苏武带领的汉商队在刚到敦煌郡时,大宛国王就派人传话,说大宛国要贸易的酒数量很大,再加上这里是西域之路的最后一站,

现在汉商队内,酒还剩下三成,至少有近千坛,再加上于其他西域各国换来的金银财宝,

现在全都打包被抢走了!

汉商队商人虽懂些拳脚,可现在都是步卒,大宛马快,来去如风,一顿铜棒砸下来,大家只有抱头挨打的份!

“找死!”

箭至人至,仆朋怒发冲冠,双眼通红,直接射倒了两个骑兵,

大宛将军蝉封冷哼一声,动动手指,大宛骑兵凭借着马力,从四面八方贴上仆朋,铜棒密不透风落下,直接给仆朋砸下马,

“兄弟!”

高不识在沙坡上,望着大怒,

苏武面容平静,

“把仆叔救下来,不用和他们动手,救人要紧。”

“苏大人,那您!”

高不识前后不能顾,心里就像着火了一样,顺着嗓子眼顶出来,

“他们不敢杀我。”

细望过去,高不识才发现,苏武持握旌节的那只手,已经用力捏到发白了,

“是!”

高不识奔马冲过去,他一过去,大宛骑兵就散开,

“接着抢!”

大宛将军蝉封冷笑。

“兄弟,没事吧!”

仆朋瘫在地上,高不识不敢随意动他,现在不知道他哪里被砸坏了,看是看不出来,弄不好,怕给动出事来!

“没...没事...”仆朋紧咬牙关,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汗,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,“手被...砸断了,让我躺会...”

“好,兄弟,我护着你,你先顺过气!”

高不识双眼通红,望着仆朋的胳膊,肘部以下的小臂,就像不属于这具身子一般,耷拉在地上,

他们骠骑营出来的这几个兄弟,高不识、赵破奴、李敢、程怒树、仆朋....在草原上随霍将军杀胡人,出生入死这么多次,只是受伤,没被打残过,

没想到在大宛阴沟翻船,高不识心知肚明,仆朋兄弟这只手是彻底废了!

想到这,高不识眼泪再控制不住,面容狰狞,

“兄弟,我一定给你报仇!”

西域的最后一缕黄昏余晖撒下,伴随着大宛骑兵嘲讽的大笑声,汉商队一片狼藉....

旌节上的穗子被风吹得飘飞。

..........

西域都护府背山据河,

背的是天山,据的是塔里木河,

夹在焉耆和龟兹间,都护乌垒城,是整片西域的腹心处。

征服匈奴后,大汉打通南北两道,置西域都护府,首任的西域都护是班兴,班兴原为太史府官员,后入科馆,在太子草创时期,便一直忠心耿耿随着太子干些脏活累活,

后加博望侯,加两千石,统制西域诸事。

博望侯本是张骞,后又给了班兴,

没办法,要想在西域站稳脚跟,他们只认博望侯三个字,

张骞是真正的强者,西域人崇拜强者。

博望,取其能广博瞻望,唯有博望二字,能在西域通行。

以大汉的时代局限性,还很难直接统治更大片疆域,根本就在于政治不成熟,

周代商,是小宗入大宗,小周代大商,周本就是小国,没有能力直接统治太过辽阔的疆域,只能封建亲戚,行分封制的落处是在这呢。

秦始皇在位的时期,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,在全国范围内施行郡县制,

因为实际情况,汉初又是郡县并行,直到刘据扫平诸侯国后,郡县制这才又在全中原推行,

简单来说,汉人对郡县制还不了解。

就拿那几个封国改为郡的地方来说,不可能,前一天还是分封制,一道诏书下来,刷刷刷一夜之间,全改成郡县制了。

这也不现实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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