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央宫

例行朝会

该太子站的位置是空的,百官持笏上书,

然而,

高居最顶端的刘彻,却完全听不到百官的说话声。

他失神了。

刘彻丢了一张万能牌!

这张牌是一张空白的牌,最厉害的地方在于,只要刘彻需要,可以在空白处写上任何自己想要的点数!

“异”有最好用的两个用途,

如果“异”的身份被揭开,窦家就是灭族的死罪,

刘彻可以握着“异”对窦家敲骨吸髓,直至把窦家吸干,再没有利用价值,而后把“异”和窦家同时踹开。

这也是刘彻对“异”的常用用法。

另外,对于刘彻而言,“异”是完美的接班太子人选。

“异”生下来就是个错误,刘彻捏着这个错误,再把“异”立为太子,以暂时稳定局面,而等到刘彻想再把太子踹掉时,都不需要费心思计划,太子“异”因真实身份就会倒台,

推倒太子“异”,远比推倒太子据,要简单多了。

对于窦家而言,

窦富知道“异”的身份后,第一时间的想法就是弄死皇子“异”,

在窦富眼里,

他不是一个无辜的孩子,而是一颗随时待爆的炸弹!

谁握住“异”,谁都能拿捏窦家!

陈阿娇只要儿子活着,在最完美的时机,悍然自焚,董仲舒与陈阿娇联手做局,把这张牌一分为二,

死掉的“异”,活着的“弈”,

给刘彻看到的是死掉的“异”,但刘彻也知道还有活着的“弈”,有活着的,刘彻就没办法伪装死的,

而且,

刘彻只能在陈阿娇和皇子“异”活着的时候揭开身份,母子都死了,就在舆论上坐实了,

“异”就是亲生的!

不是亲生的也是亲生的!

刘彻吃了个大闷亏!

活着的“弈”,被董仲舒藏起来,不能被刘彻找到,也不能被窦家找到,

窦家找到“弈”,就会毫不犹豫的弄死他,消除自己最大的命门,

这张可以随意填点数的空白牌,被董仲舒偷天换日,塞进了殿下口袋里!

董仲舒把这个局做得够复杂,也够精妙绝伦,非国士不能为,

棋盘上彻底乱了!

上大夫韩嫣语毕,执着玉笏,见陛下完全没反应,只能尴尬伫在原地,

刘彻神情复杂,

他知道,陈阿娇自焚引发的余波才刚刚开始,皇子异的用途远不止如此,

看不起的女人陈阿娇,临死前竟狠狠摆了自己一道,

天子缓缓起身,怔怔看向殿门,

“陛,陛下?”

韩嫣轻声唤道。

但刘彻丝毫不理,只是看向殿外,眼中逐渐升起恐惧,

守在殿门外的侍卫迎了上去,被那身穿缌麻素丧服的女人厉声喝退,

所有百官都回头望去,

平阳公主捧着牌位,蹙眉向前,百官下意识为她分出一条路来!

“皇姐,你,你这是?”

刘彻声音颤抖,他看清了牌位上的名字!

是父皇!

全天下也只有平阳公主能这么干!

她把先帝的牌位请出来了!

“刘彘儿!见到父皇还不跪拜!”

平阳公主声音毫无起伏,却充满力量,

司马相如、东方朔等文官交换了一个眼神,拜倒在地,

“微臣叩见陛下!”

百官冲向牌位,行汉代最大的礼,五体投地跪礼。

汉以孝治天下,平阳公主当着全天下人的面,把小猪的亲爹请了出来,小猪如何能不拜?

“儿叩见先考。”

刘彻用眼神看向长公主,问道,

皇姐,我们是一家人啊。

平阳公主无视刘彻的视线,看向太子本该立着的空位,看向霍去病本该立着的空位,最后停在夫君那。

我什么都不想要,不争权不夺利,只愿与卫郎耕田织布,服侍他一辈子,

刘彘儿,你把我也逼到了绝路!

卫青没了,我也不独活!

我并非是你皇姐,我是熊儿的舅妈,

卫大将军的夫人!

我们,才是一家人。

大汉女人,怎会屈从认服?

平阳公主举着牌位,高声问道,

“当着父皇的面!

刘彘儿,我问你!

为何幽禁太子,用又不用,废又不废?!

你逼死陈阿娇,逼死皇子异,还嫌犯的错不够多吗?!

当着父皇,当着天下人,你都说清楚!”

百官眼神齐齐望向陛下,似有实质般压在刘彻的身上,刘彻额上顺着脸庞流下一滴汗珠。

忙解释道,

“丰裕宫走水是意外!

朕没杀陈阿娇,也没杀朕的孩子!”

平阳公主不言语,只是把牌位往前一送,刘彻踉跄掉进龙椅里。

死了一位娘娘,一位皇子,还是自焚而死,这可是天大的事!

而且,刘彻失口,认了皇子异是自己的孩子,

当着父皇的面,当着百官的面!

“丰裕宫最少烧了半个时辰,若不是你有意安排,难道后宫的万千侍女都是瞎了吗?!”

刘彻睁大眼睛,好像第一次才认识平阳公主,

太不要脸了!太能倒打一耙了!

你们还来问朕?!

这不就是你和卫子夫干得吗?!

朕没找上你们,你们倒先把脏水泼过来了!

“意外!是意外!”

刘彻低声怒吼。

“皇姐,你把朕想成了什么人?!”

“罢了,”平阳公主高高举起,又轻轻放下,看样子,再不拿陈阿娇的事咬着刘彻不放,

但,刘彻完全没有要松口气的感觉,陈阿娇不过是前菜,接下来才是主菜!

果然,

平阳公主捧着牌位,再上前,直走到百官最前,才停下,

“太子据为国储,为何今日不立于此?!”

“朕是天子,太子国储废立,都是朕说了算!”

“这话说的倒是,”

平阳公主又把牌位往前一送,上面汉景帝的名字都快贴到刘彻脸上了!

“国储废立,皆在你一念之间,无非是废是立,你现在立又不立,废又不废,到底是要做什么?

今天,你必须给个答复!

立,还是废!”

平阳公主逼着刘彻交代!

刘彻最舒适最得利的状态,就是把太子据弄成半立半废,只是幽着,失掉皇子异这张牌,更是让刘彻确定,一定要死死握住太子据!

不管外面乱成什么样,没有“将”,棋子怎么折腾都没用!

但,现在不行了!

陈阿娇抱着皇子异自焚,本就让天下对刘彻颇有微词,借着压力,平阳公主强请出父皇牌位,逼着刘彻摊牌!

刘彻想把心思藏在暗处,平阳公主就非要扯到明面上来!

他必须给出个答复!

刘彻啊刘彻,你把所有人都当成是随意玩弄的棋子,随意摆弄的npc,

但却不知,人都是有血有肉的!

天子一怒,伏尸百万,

匹夫一怒,血溅五步,

女子一怒呢?

平阳公主杀疯了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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