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操,四哥,老五那混蛋离婚了,你听说了吗?”

    “知道啊,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?我操,这里面是不是有故事?老五那混蛋之前宁愿为了那女的跟家里人翻脸,恨不得把家里人都偷个底朝天,就是为了娶这女的,现在居然离婚了,真是稀奇,还听说连孩子都不要了,给了女方,我们这边当时是刚好婚礼第二天,老妈一接到电话就再也坐不住了,说什么也要我当天就给她去买火车票,现在估计也应该快杀到家了吧。”

    电话是老六打来的。

    这小子明明人还远在羊城,又刚结完婚还没几天,不思量跟自己的新媳妇儿去哪耍耍。度蜜月,居然操心起了家里的闲事。

    是想看老五的笑话?

    陆阳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“这事闹得还挺大的,据说跟老五的那已经被关起来的小舅子有关,连他那小舅子的那大肚子的媳妇也被牵扯进来,甚至还惊动了公安,具体的内容我也不是很了解,这事毕竟是发生在下槐村,而不是在咱们上槐村,当事人也好像在有意淡化,至于老五离婚,连孩子也给了他那个媳妇接回娘家去养着,这事倒是真的。”

    免得老六又到处去瞎打听,陆阳把自己知道的,所了解到的情况,都说了一遍。

    电话里面传来陆有智的啧啧声:“我呸,这混蛋果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,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舍得舍弃,难怪当初能那么狠心,一点兄弟情面都不讲,把我和三哥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那点用来娶媳妇的钱,全部都给偷了个底朝天,这种人依我看,就应该孤独终老,四哥你可千万别原谅他,这混蛋要是将来生意失败了,再想回到咱们厂里打工,你可千万不能再心软收留他。”

    陆阳听完这些话,也不禁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确实,陆有礼这小子,好像还真是有点脑后长反骨。

    “嗯,我晓得,家里的事情用不着你小子来操心,你小子现在婚也结了,媳妇也娶进门了,肚子里面种也被你给种下了,接下来就该收收心了,好好把办事处给我看好了,将来等时机成熟,外贸进出口公司总经理的这个位置,我还是给你留着。”

    陆阳又在开始画大饼。

    对面的陆有智欢喜的道:“那三哥可说好了,放心,我肯定好好干,明年争取让咱们公司的外贸进出口再上一个台阶。”

    便宜话谁都会说,关键要看怎么做。

    挂断从羊城打来的电话。

    陆阳微微沉呤,又重新拿起了大哥大,拨通了厂里的座机。

    这个时间点,如果不出意外,三哥陆有义应该就在厂里值班。

    没别的意思,大哥大双向收费,打电话要钱,接电话也要钱,座机就没有这个烦恼了,只收打电话这一方的钱。

    “三哥,老六刚刚打电话来,因为老五这事,我大伯母应该是着急上火,昨天就非得逼着他买了夜晚12点的火车票,这会儿按时间估计差不多也该到站了,你要不要抽时间去接一下你妈?”

    “嗯,这事我也知道,大哥大嫂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回来了,路上的时候跟我通过电话,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事来着。我打算借厂里的大车班卡车用一下,到时候把人接上,直接开去下槐村。”

    电话里面传来了陆有义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路能好走吗?”

    陆阳不是吹牛,下槐村的破路,跟上槐村的柏油路比,那是有与云泥之别。

    每每两个村子的人互相走动时,都会拿这事出来比对,说一说,而且最关键的是肯定要提到他陆阳,然后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,一通马屁还有夸奖。

    把陆阳美的呢?

    高兴啊。

    没错,就是这么肤浅。

    “没事的,大车不用开过去,只需要开到桥边就行,桥对岸的大槐树后就是老五那小子的新家,妈她这么着急,我估计也是第一时间想了解离婚背后的真相,看看能不能劝劝这小两口,好让他们破镜重圆,不然要是真离了,孩子又跟了他娘,恐怕将来还要改姓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对面的陆有义,斟酌了一番后道:“我跟大哥商量一下,老五这家伙确实混蛋,但是孩子是无辜的,这个侄儿子再怎么说也是陆家的男丁,就这么给了郭家,不仅我妈肯定要伤心,就是我爸他泉下有知,估计都要死不瞑目,我们就商量着,要是妈能劝他们和好,那当然最好,实在是劝不了,非得离,就看看能不能再商量一下,把孩子留在陆家,哪怕老五这小子不愿尽父亲的责任,那也没关系,养在大哥名下,养在我名下都行,就怕老五这小子不愿意。”

    陆阳则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心道:肯定不愿意啊,他都跟咱们闹翻了,哪能愿意让他的儿子,叫咱们这些人里的某个人叫爸爸。

    不过陆阳也没劝。

    因为也劝不了,这种事情放在南方,宗族观念很强的地区,它就这样,也就是老五陆有礼这小子不是死了,他要死了,这事倒也简单了,女方遗孀可以随便改嫁,但是男丁得留下来,亲叔伯们,有条件的,很多都会很愿意把这个侄儿子养大成人。

    当然,要是实在连自己家都吃不上饭了,揭不开锅,那就得另算了。

    “行,试试吧,我倒无所谓,就是你大哥他现在膝下已经有儿子了,估计大嫂不是会很愿意将这个小侄子落在自己的户口本下,即使现在勉强同意,将来也肯定会闹出不少事端,最好是自愿的,如果不是自愿的,就不要勉强。”

    “嗯,我也这么想,如果真能把小侄儿要回陆家,我想落在我户口本名下。”

    “三嫂她同意吗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那没办法了,人家愿意。

    陆阳想起来了,之前自己曾经特意嘱咐过三哥,记得有时间带他媳妇去市里做个全面检查,排除一下新生儿先天缺陷,甚至还特别提到市里的医院已经引进了B超机,有个五六个月的肚子,已经能拍的特别清楚,里面怀的是男娃还是女娃。

    当时三哥只是一笑而过。

    说什么:“男娃女娃,都是我的崽,有什么好看的?花那钱。”

    后来,医院是去了,但是据说只是去做了个常规检查。

    “现在看来,怕是不只是做了个常规检查那么简单啊!”

    “罢了,反正也不关我的事,再说,这事本就是一厢情愿,老大和老三,倒是一片好心,尤其是老三,但是人家老五会愿意吗?”

    陆阳摇了摇头:“我看是不会愿意。”

    关于生完一胎以后,要不要再拼二胎,这个时代泾渭分明。

    有人想拼,有人不愿意拼,有人是想拼也拼不了。

    想拼的大多数生的头胎都是闺女,有极少部分是男丁,但也想凑一个好字。

    不愿意再拼的,有些头胎是男丁,也有一些头胎虽然是闺女,但因为怕麻烦,不愿意让家里的媳妇肚子显怀了以后出去东躲西藏。

    这样生的孩子,也太没尊严了。

    最后,还有一部分,想生也生不了,懂的都懂,硬性规定,除非是连公务员都不想干了。

    陆阳有时候也会想,如果媳妇肚子里面生下来的孩子是个宝贝闺女,那还要不要再生了呢?

    生?

    还是不生?

    噗嗤,老子他妈真是个人才,想的太远了一些,莫非是因为家里有皇位要继承?

    这件事情很快陆阳就把它抛到了脑后。

    开始忙他自己的。

    比方说?

    准备今天的午餐呀!

    媳妇今天早上起床又吐了,反酸水反的挺厉害,今天中午要是不好好做一顿,让媳妇多少吃一点,胃里先存点货,不然又吐起来,可能就更难受了。

    比起这个来,老五陆有礼那混蛋离不离婚,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离的婚,连个球都算不上。

    但是,他不想管,偏偏这事很快又还是找上了他。

    “阳伢子,我的好侄儿,这回你一定要帮帮大伯娘,我的儿啊,他这会可被人给坑惨了。”

    “老五,呜呜呜……”

    当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大伯娘站在陆阳面前时,已经是下午,吃过中饭,陆阳正陪着媳妇儿殷明月看电视。

    皱了皱眉,有点不喜的陆阳,示意上楼去书房谈。

    媳妇儿现在怀有身孕,陆阳格外注重这方面,怕吵着她。

    虽然殷明月摇头,示意自己没事的,其实她也挺好奇的,想听听这些八卦。

    陆阳是这么估计的。

    但还是又摇了摇头,凑过去道:“乖,待会儿我私下跟你说,别让他们吵到咱们儿子了。”

    又撇了一眼,旁边站着有些尴尬的大堂哥,三堂哥,让他们两兄弟架好他们的母亲,跟着自己上楼。

    等上了楼,把门一关,陆阳单刀直入道:“大伯娘,好了,现在可以说了。”

    但这个时候,刚刚还在楼下,嗷嗷大哭,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他大伯娘,张了张嘴。

    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。

    陆有义苦笑的伸着一条瘸腿,扶着他娘,让他娘先坐下,然后看向陆阳道:“还是我来说吧。”

    他最近没出过远门,一直都在家,而且刚好前段时间还调查过老五。

    确实只有他最有发言权。

    “我们刚刚从下槐村回来,在娘的逼问下,老五那小子总算是把事情说清楚了。

    起因还是我之前说的那事,现在外面有很多家庭式的小作坊,都在山寨咱们制衣厂的衣服,包括生产模式,加工方式,款式,还有铭牌,比方说咱们制衣厂的铭牌是美丝特,他们就叫美特斯,美斯特,美思特,媄丝特,渼丝特……

    等等,大部分都是谐音,虽然只要认真看都能识破,还是有很多消费者都上了他们的当,尤其是他们的质量参差不齐,有些顾客买了他们的劣质衣服,却反倒到到咱们公司的摊位上来无理取闹,要求咱们给他们换新的同款式的衣服,搞得现在很多销售,都在反馈,现在的工作量大增。”

    本来是说着老五的事,说着说着,就说到工作上去了。

    急得陆阳他大伯娘,一个劲的给自己儿子打眼色。

    陆阳看的想笑。

    陆有义最后做出总结:“就是因为山寨加仿制咱们厂里的铭牌衣服现在很挣钱,短短时间,还不到半年,让老五那小子居然攒下了2万多块钱。

    而这笔钱,又是他偷偷私自给攒下来的,是瞒着他媳妇的。

    最近眼见时机成熟,就想把自己攒起来的钱,拿出来用来建个正经的制衣厂,不再像以前的家庭式小作坊,他估计也是想向堂弟你学习,把自己制衣厂做大做强。

    可惜,现在肯定是没机会了,钱已经没有了,这笔钱已经被他媳妇给偷拿走了,给了她的娘家父母……”

    “儿啊,我苦命的儿,好多钱,那败家的女人,怎么就都给拿走了呢。”

    陆阳大伯娘嗷嗷大哭。

    被打断了说话,陆有义微微皱了皱眉。

    但是因为是他自己亲娘老子,他也只能抱以苦笑的冲陆阳道:“情况就这么个情况,当天事发时两口就直接干了起来,听说还差点伤到了孩子,后来也是老五这小子首先提出来的离婚。”

    陆阳微微皱眉道:“不是说后来报警了吗?”

    陆有义点了点头:“确实后来是报警了。”

    陆阳脸色古怪的道:“老五报的警?”

    如果真是这样的话,那就不难理解,老五这个媳妇铁了心要把儿子给带回娘家。

    这是在恶心老五呢。

    二万块钱不是小数目,如果当事人选择报警,即使是陆有礼这个媳妇出面给出解释,是她自己偷偷塞给的她娘家父母,但是警察一旦追究起来,这钱还是保不住,肯定是还得还回来,如果还不回来,恐怕就要免不了进去待段时间。

    陆有义也脸色古怪的道:“堂弟,这回你还真冤枉老五了,报警的事,不是他做的,他这回还真当了个情种,除了铁了心要离婚,那笔钱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提。”

    那就奇了怪了。

    陆阳也被勾起了好奇心:“既然不是老五那小子自己报的警,难不成还是他老丈人丈母娘报的警不成?”

    报警抓自己?

    陆阳想想就好笑。

    可对面的陆有义看他的眼神,这一刻却精彩万分。

    点了点头:“原来堂弟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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